三毛一两

冰箱住民,凹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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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谋

@Lucius(晚了两周的)生贺,虽迟但到(?)

是pljj这个设定里发生在正篇所写内容之前的一点事(。)

 

 



他们第一次这么干是F提出来的。剧团那个女孩子简直搞得他没脾气。“我点知她送我东西是那个意思?是的话我就是死都不会收。”他吸着面条向F抱怨,后者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。

 

“喂,我有办法,你要不要听啊?”他笑够了,上半身趴在快餐厅的桌子上盯着H看,露出那双盈盈的眼睛。H被他盯得不好意思,手里的筷子都不知道往哪搁。

 

“真的,我是认真的。你不是一直想我帮你忙吗?”F就直起身来,继续把话说下去。

 

 

他确实欠H一次,当然,这不是H信口胡来,而是事实的确如此。人们常说命运是降临在自己身上的,对H来讲,情况不大一样,他的命运从天而降,然后纵身一脚,踢断他两根肋骨。“哇,没想到你骨质疏松的。”F表情太无辜,话语太坦诚,以至于H以为他在讲笑话,但笑是不能的,呼吸幅度稍微大点,他整个胸口就要抽搐着疼。

 

“病人家属是吗?”大夫抱着文件停在F面前,“别让他笑,小心骨头长不回来。”于是F就捏着他的脸把那个要笑不笑的怪表情压下去。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。

 

 

听到F那个提议时他直接掉了手里的筷子,惊世骇俗,他都没想到还能这么干。“你不是说有男孩子同你接吻吗?——唉,不会让你那么干。”F抬起一边眉毛,对他嗤之以鼻,又循循善诱。这办法的确很新鲜,很刺激,F拍着胸脯担保那女孩绝对从此死心,再不会来烦他,真的,他保证。那就这么试一试,H想,他内心或许也是有点期待的。

 

他和那个女孩约在了尖沙咀。F告诉他不要操心,把人约出来就行,自有办法。女孩以为他终于被打动,不要太开心,“哇,H生,真没想到……”她激动得语无伦次,H绝望得恨不得来辆卡车即刻撞死自己。扑街,F这个混蛋,纯粹是要整他。

 

救星姗姗来迟,蒙上他双眼,H眼前一黑。“嗨,Darling,让你等好久喔。”F扭着腰从后面凑过来,揽着H胳膊,脑袋亲热地靠在他肩膀上。

 

他浑身不自觉一僵,但女孩受到的惊吓更为明显。F就眼神娇滴滴地转过来,卷发扫过他颈侧,“阿H,你没有同她讲清楚吗?我们……”

 

事已至此,配合要紧,“是、是啊,我们……我们是gay来的。”H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。女孩冲他脸上来了一巴掌,哀哀哭泣着跑掉了,女人。

 

 

F递给他冰好的毛巾,“可真有你的。”他接过来敷在脸上,肿消不下去的话周一剧团没法开工。

 

“说真的,不错吧?”F笑嘻嘻地问他,半个身子凑过来挤在床上,胳膊肘挨着他腰侧。

 

“你扮gay倒是几像,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剧团?”H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,很认真地评价他。

 

扑街啊。F拿枕头砸他。一通闹完了,H拉拉他衣襟,“不过人家在剧团讲我是gay佬,我追不到女仔点解啊?”

 

F把毛巾抢过来摔他脸上:”点解?你还是先担心下剧团里有没有gay佬追你啊。“

 

H接住那块湿乎乎的毛巾,摊开来盖在脸上。那个时候F手指蒙在他眼睛上,微微带着汗湿的、柔软的手指。

 

 

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,他们不得不做点更出格的事。女孩调查H很久,知道他所有前任女友的名字。“我不信啊,H生,你之前都同女仔交往的。”她站在那里,眼睛像是要把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盯穿。

 

嘁,F靠在H肩头吹气,这是他暴躁起来的先兆。“这样你信了吗?”他踮起一点脚尖,扭头亲H的脸颊,很轻很快的一下,但的确这么做了。H反应得很快,尽管全凭本能。他回握F在他掌心的手,二人十指相扣,简直配合无间。

 

女孩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:“好啊,倒要看你们演多久。”她看足今日的戏,近来的纠缠算是告一段落。

 

 

“大佬,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了。”筷子搅着面条,H回想着方才那么一套,实在食不下饭去。

 

“你不知道,你刚才那个样子,真的好好玩。”对面的人端着可乐瓶子咬住吸管,笑得眼睛弯弯,双腿在桌下晃啊晃,快餐厅的塑料凳子喀拉喀拉作响。

 

“你吸烟吗?”出门时H从内袋里掏出盒子,给自己来了一根,又递给F。

 

“我都不会吸烟的啊。”他盯着那个盒子没接。

 

“喔,我以为现在只有女仔不吸烟啊。”H把盒子收回兜里。

 

“乜啊,你有意见啊?”

 

“冇啊,我倒比较喜欢不吸烟的女仔啊。”H随口回答他。演员的天性让他回忆起下午那个女孩子的话,“点解她话我们演戏?我们演得难道不像吗?”

 

“我话啊,”他停了脚步,回头看落在自己后面两步的F,“我们要演就演得像点啊。”

 

 

在H三十多岁得奖的那年,有人评论他是天生的演员。回想起来,这副所谓演员的面貌在他二十岁的前夕就已经显露端倪。他年轻、彷徨、才华横溢,最重要的是那股无处发泄的冲动。他想做个好演员,为了这件事他什么都肯做。“我们是朋友吧。”他郑重其事地握住F的手,后者噗嗤一声笑出来,这简直像在求婚。“陪我练练嘛。”

 

剧团里的男孩子对他妒嫉有加,剧团里的女孩子对他有所欲求。F不一样,他不像是从妈妈的子宫来到这个世界上,而是从什么别的地方突然出现,活在自己的星球,充满越界的欲望,对一切满不在乎。联系他和H的是那种恶作剧的热情,他们不足为外人称道的小秘密,此时此地唯一重要的快乐。F会是很好的表演搭档。

 

 

他们之间的小游戏就这么延续下去,以表演练习的名义。要想做个好演员,那就得去观察,去模仿,去体验,以巨大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专注和激情。激情攫获了两个年轻人,或者说他们自愿落网,过剩的精力纠缠成一个球,滚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去。不返工的日子里,他俩整日游荡在香港的街头、沙滩、大大小小的商场,看那些沉浸在爱情中的年轻男女是怎样分享一杯奶茶,在阳光下牵手,奔跑在商场的扶梯上接吻。他们像两个患了热病的侦探,不安地窃笑,低声交谈,做作地蒙上眼睛,又从张开的指缝间窥视别人接吻的样子。“来吧。”F笑着,张开双臂,扶梯上行,他俯冲而下,与另一端的H撞个满怀。“你要接吻吗?”那双不安分的眼睛看着他,H脸上感受到F温热的鼻息。他们离得很近,但那个时候H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
 

他们僵持一番,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不合时宜地堵在商场那个扶梯口前面。“喂,你好笨啊。”F扑哧一下笑出声来,一把拍在H的肩膀上,拉开了两者间的距离。这时候该笑,H终于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。F就是这样,那些因为过于直率反倒招人喜欢的恶作剧,那股疯劲儿像是出在他骨子里,F比H更像个演员。而H是货真价实的演员,他本应当比别人更清楚即兴表演的含义。

 

他跟着笑起来。F力气真的很大,他想。那一把简直像拍在他的胸口,要把他的心脏掏出来。

 

 

到第三次,就是一段时间以后了。那时候他和W在一起,她是H交往过的第一个女朋友,这些年来,分分合合。如果想找个结婚对象,只是如果,在睡不着的深夜里他曾经这么想过,W是第一人选,他只想到过W。

 

“我要同W食饭啊。”他是这么回绝F的,当时他得到了那个角色,他一直很想演的那个角色,或许多亏F同他做的那些表演练习。“大佬,这次就放过我吧,同她分手我很难办的。”他苦着脸同F解释,后者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他,眨着眼睛笑着,他就权当默认。

 

当天晚上的前半段一切顺利,他们交流得很愉快。W是个好女人,如果和她有一段共同的生活,说不定比他设想得还要好。H甚至怀了这种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想法。他们讲笑着,从餐厅前门走出来,F就在那个地方。

 

H甚至还没来得及同他打个招呼,F就冲了上来,几乎像带着怒意,如同拷问,越过一边的W,直接撞上了H的嘴唇。

 

F在吻他。到他的嘴唇将要离开H时,他终于想到这个可能性。这不怪他,没人接吻时会死睁着眼睛,嘴唇干瘪地碰在一起,不懂得引导、爱抚、选择合适的时机。那绝对不能被称之为是一个正确的吻,毫不浪漫,猝不及防,还没弄清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已经宣告结束。H几乎是带着怒意睁开眼睛(但他又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),心中已经浮现出F惯有的那种表情,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,满不在乎,无忧无虑,不知道该被归为坦率还是刻薄的快活语气。F代表的一切都让他享受,狂笑,飞奔,在商场的电梯上逆行。真正快乐的那些时刻是非常短暂的,此时此地,这一切只让他感觉受了捉弄。

 

但事实与之相反。这晚他所见到的F,眼里的光芒颤抖着,他脸色很苍白,抿着嘴唇,牙齿咬在口腔内壁,试图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微笑,却宣告失败。他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,或许事出有因,既惶恐,又怯懦,不可思议地满怀期待,却因为紧张,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
 

他该愤怒吗?理应这样。但另外一种感觉来得更快。那种突如其来的激情就在这个时候压倒了H。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笑出了声,带着一贯的高涨的恶作剧的快感,像是对F那次捉弄的报复。他们仍然是共犯,保守恶毒的秘密,没人能把他们从这种关系中拆解剥离。H笑了起来,起初F站在那里,还是那副不知所措、紧张兮兮的可怜样子,后来他也笑起来,比H还厉害,捂着肚子蹲在地上,呛得连声咳嗽,眼泪都要掉下来。他笑得如此激烈,H从没见过他笑成这个样子。

 

 

第三次,那天的最后是长久的沉默。W早走掉了。H站在那里,他又弄丢了一样东西,他不知道眼睛该看向哪里,自己面前是一片沙漠,广阔无垠,空无一物。F慢慢直起身子站起来,咳嗽了两声,手指抹掉眼角溢出的一点泪花。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,夜晚的风凉快起来,街上行人寥寥。两个人就在那里,如同两个迷路的孩子,不知所措,他们究竟要去往哪里呢。

 

“……你要吗?”H摸了摸裤兜,掏出盒子给他,F没理他。

 

于是H就给自己点燃一根,纸烟上亮起青蓝的光。他还没来得及吸一口,就被旁边的人抢了去。F没在看他,手指捏着香烟狠狠吸一口,然后被呛得咳嗽起来。H扭头看他,还是那张他很熟悉的面容,眼角发红,眼眶湿润,又几乎要呛出来眼泪。这样做纯属自虐,H想,他根本不懂得怎样吸烟。

 

他喜欢不吸烟的女孩子。那时候他是这么同F讲的。

 

然后他侧过去亲吻F,他很熟悉这该怎么做,至少在这点上他要更熟练些。F口腔里的味道他很熟悉,廉价香烟的气息强烈而又苦涩,让他无法摆脱。

 

 

END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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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01-02